一来回,八九公里土路,圪圪塔塔的。
这阵子,启明每天都得用架子车拉着娘在集镇和麻庄间奔波。
“启明,娘这病怕是没治了,你听娘话,咱别再往镇上去了。”娘说。
启明知道,娘这是心疼钱了,心里也不是滋味。启明心里不是滋味,倒不是愁欠下的一屁股债怎么还,而是不愿让娘在路上颠簸。启明不愿让娘在路上颠簸,却又无奈,麻庄偏僻,没有诊所。娘得了病,不能不每天去镇上打针。
最初几天回到家,娘下了架子车还能自己走进屋坐到床上。后来,两腿酸困得连架子车也下不来了。娘倒并不多说什么,但启明看得出,娘并不全是因为打针才这样,而是受不了那份“颠”。
启明曾经想过背了娘来去,但麻庄离镇子毕竟是四五公里远近,再说,真那样了,娘也不会愿意。
“启明,你听娘话,咱别往镇上去了。”娘再也受不了那份“颠”了,说。
那一天,启明问医生:“大夫,俺娘这病光吃药中不中?”谁知,医生瞥了阿赌一眼,反问:“你说中不中?”
医生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启明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了话。
搀着娘刚走出注射室,启明听那医生对边上的人嘟囔:“这年头,都想养儿子,可养个儿子又有啥用?”
启明不由脸一红。
娘听见了,扭过身想跟医生解释些什么,启明却拦住了她:“娘,咱回吧。”
“启明,咱别再往镇上去了。”路上,娘说。
“就这人家还说俺不孝哩。”启明闷了头拉着车,说。
“你孝不孝娘不知么?”
启明无语。
又走了一阵子,娘忽地想起了什么,说:“启明,俺看那大夫打针也没有啥难的,依娘看,不如你也学学,咱不就不用往镇上跑了么?”
“是啊是啊,娘,俺咋就没有想起这法儿哩?!”启明兴奋。
于是,改天,启明就买了针,取了药,带回去学着医生的样子给娘打。
头一次,把娘的眼泪都打了出来。看着娘的样子,启明的心酸酸的。于是,就背着娘侧身躺在床上自己对着自己的屁股练。一针、两针……启明把自己的屁股扎得青青肿肿的,才练出了“水平”。有了“水平”,再给娘打针,娘说比那医生扎得还好。启明便笑。
不几日,药完了,启明去镇上找那医生开处方,再买。那医生不信启明学会了打针,启明走时,对边上的人说:“就他这样,不把他娘打得呲牙咧嘴才怪哩。”
边上人笑。
启明脸一红,扭过身,走到那医生跟前,退下裤子,让他看屁股上像烧饼上的芝麻一样密麻的针眼儿,说:“大夫,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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