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古币吧作者CGER丶
周老师是我们县里头的一位乡村教师。年龄已快60岁,退休后每月有多的工资领,靠这块钱过日子,虽不宽裕,但也存到了一笔小钱。
人一有了钱和时间,想法必然会多,好的想法有益健康,坏的想法却败家丧身,而周老师的想法是靠收藏发家致富,改善一下不如人意的家庭条件,这不可谓不远大、不光荣、不崇高。入门收藏,周老师选择了门槛低的钱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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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选择了收藏对象,怎么入手呢?出于职业判断力,周老师认为书是最好的老师!于是乎,周老师到地摊买了几本《华光谱》系列丛书,日夜苦读!不久之后,周老师自感已经可以出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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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师的第一天,碰巧我正在朋友店里喝茶。那是年下半年的某天,模糊的印象是:一个驼背的老头夹本书走到店里,猥琐的看着店里满目琳琅的古货和钱币,双眼放光。朋友开口了:您是买东西还是卖东西?周老师害羞的答道:我就随便看看。
我不屑的朝他看了一眼,双目短暂对视之后,周老师移开了他的目光,埋头看起了柜子里面的铜钱,许久之后问道:这些铜钱多少钱一个?这句话一出口,我想完蛋了,朋友也笑了,他知道来了个挨宰的菜瓜,于是底气十足的回道:一个!周老师不懂,翻开夹在腋下的《华光谱》,拿起柜子里面的钱,一个个依葫芦画瓢的对照了起来……
那一次实战,周老师很满意,在他看来,花块钱买了书上标价几万的东西,甚至还有书上找不到的品种。朋友在周老师面前装的很像学生,一问真假,朋友便说是乡下农民伯伯送来的;一问年代,朋友便说看样子好像有一千多年了。周老师听到这些回答很高兴,频频点头示意,在他眼里我朋友或许是头驴。消息流传的很快,短短几天时间,圈子里都知道了这么一位周老师。
我们县里搞收藏的环境不是很好,有不少心术不正之辈,不仅拿假货坑普通老百姓,就是同吃这碗饭的,也经常互相下套,设局搞人。
那次见面之后,转眼到年夏天。某日,刚到朋友店里的坐下,周老师蹒跚漫步的走了进来,依旧是那身打扮。瞬息之间,我好似已经遗忘了这个人,静静地看着他。周老师看店里坐了不少人,僵硬的脸上挤出了点表情,朝在坐的嘿嘿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周老师,又收到什么宝贝了没有?好东西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呗。”
有人起哄调侃他,酸溜溜的。周老师尴尬地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两枚大铜钱,其中一枚光绪通宝背星月印象尤为深刻,大概有咸丰当十的规格大小。大伙见了,都说鬼话:开眼了,不得了!这家伙要几万吧?周老师你捡大漏了!周老师美开了花……
朋友接茬问道:周老师,这两枚花了多少钱?
周老师伸出两个手指头。?哪有那么便宜?!?周老师点头。
什么!?朋友听了不可思议,这些逼崽子也太狠心了,几块钱的铜片卖出了天价,周老师一月的退休工资就花在这破烂上了。常人的良心发挥了作用,朋友正色道:周老师,我劝你今后还是玩些正经的东西,这些乾隆,10块钱一个。周老师瞄了眼盘子里的小乾隆,一言不发便走了。那会儿,我知道他在想什么,老子看不上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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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介绍另外一位主角--唐观音,一听名字就不是啥好鸟。
唐观音本不认识周老师,但要认识个被圈子视为凯子的人物,也不是啥难事,况且唐观音还很想认识他。
唐观音平时在县里面倒卖些来路不明的东西,这是主业,除此之外还兼职道士,给人家做法事(听起来很神奇,后面发生的事情更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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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周老师遇见这个无视王法和戒律,且特能忽悠的道士,一定没有好下场。
年的某天,经人介绍,唐观音和周老师碰上头了。双方有来往之后,观音起初保守,卖点小假给周老师,周老师也乐此不疲,买了一次假货,好似吃了一剂春药,浪骚的很。
那年,偶尔能碰见周老师几回,但我觉得,他已经越发不正常了,天天沉浸在那个靠投机取巧的发财梦里不能自拔,似有“癫相”。
入冬后,唐观音找到周老师,大意是:“老周,前些天我去了趟乡下,给一老表家做法事,真巧了!那家老表扒老房子挖到一坛光洋,我初看了一下,估摸有来枚!但说不懂价格,不想卖”。
周老师听了很激动,但又故作冷漠。唐观音是只老狐狸,这点小把戏、小矜持怎能瞒的过他?唐观音从周老师那放光的双眼里窥视到了他内心的贪婪。
“既然不想卖,还说什么?”“哎,这么好发财的事情,我为什么找你呢?我打听到,老周你好像教过他家孩子,你一出马,他保准卖你!你也不想想,老实巴交的农民,你当过他儿子的老师,不信你信谁?”“可我也不懂真假啊!万一是假的怎么办?”“你不懂我懂啊,我都是吃这碗饭,东西我都看了,保准错不了!”
约了个时间,所谓的老表、学生家长带货来到了唐观音家的破庙,周老师也如期而至。仨人一坐下,一托、一骗子、一凯子。
“周老师,您好,我儿子XX,感谢您的培养,现在广东某单位上班。”“哦,原来是XX他爸,幸会、幸会!”(估计是瞎编的,周老师教书30多年,学生多的去了,周老师怕自己记不起来,伤了学生家长的面子,装模作样的应了下来)
“唐道长,有周老师在,我放心,这罐光洋是我祖宅挖的,现在缺钱做新房,不然也不会拿出来,价钱是真的不懂,不敢随便卖,但我儿子是周老师您教出来的,肯定不会坑我。”
唐观音听了,正色道:“咳咳,周老师,我明着跟你说,这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咱也不能让别人太吃亏,现在行情是五六百一枚,就算你一枪打,没有四百一枚也说不过去。
”“四百太低了,不卖!”老表性格直,东西一抱起身要走。
“哎、哎、哎,别走!价钱可以商量!唐道长,你看你,一下少人家多块钱,这怎行!?”
“周老师,我看你是个实在人,但也不能找唐道长合伙压我价啊!”
周老师把老表拉回桌上,使劲赔笑:“要不,我给你加50块,块一枚?”老表沉默不语,装模作样的在思考。
看火候差不多了,唐观音假装去尿,趁势把周老师拉到一边,说道:“老周,元一枚很划算,有搞头,里面有大头和鳞子洋(龙洋本地俗称),你到手后随随便便没问题。他现在犹豫,你麻利把钱掏了,应该能成!别忘了给我点好处费,这是规矩。”“唐道长,我没带这么多钱。”“鬼屌了你!还不赶快去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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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唐观音原原本本的和我说了这场交易的来龙去脉,但具体骗了周老师多少钱,他始终没有告诉我。
后来,一个和唐观音走的更近的人对我说:“那一次把周老师搞惨了,骗了周老师4万多块钱,他老婆要和他闹离婚。”
我疑惑了,问道:“周老师一向真假不分,他怎么知道这玩意是假的?”
“老弟啊,东西一放市场不就知道了吗?他东西到手后就一直找买家想出手,可本地的和外地的都没人买,他给人讲故事有卵用,别人是看东西的!”
唐观音不知道周老师到底有多少存款,可枚假银元真真的把周老师全部家当都掏空了。前前后后算来,周老师大概被县里搞古玩的圈内人骗了估摸有6万大几。
6万元对于周老师这样一名乡村教师来说,不是小数,至少有两层含义:一是从参加工作以来的存款全没有了,血汗钱换了一堆垃圾,无法升值变现;二是今后万一有个病痛,再也掏不出钱来了。60岁大几的人,还能拿几年的退休工资?
就在前天,我又一次看见了周老师。周老师一个人坐在古玩店门口的石板上,还是那身打扮--很土很旧的西装,别了条掉皮的皮带,一双带泥的解放鞋,只是腋下夹的那本秘籍《华光谱》没有了。
从朋友口中得知周老师有了个外号,叫“周半癫”,可笑的是现在没人骗他了,因为他没钱可骗。
“外面天冷,怎么不叫周老师进来坐?”“叫他进来干嘛!?”是啊,叫他进来干嘛。(完)
番外篇--陈良友的宝刀
“笑死人,每次我卖给老顾和钟长友的东西,都能跑到陈良友那,而且还有故事!”草莽如是说。
陈良友是我们偏远山区小县以收藏为副业的小老头子,家住乡下旮旯,老婆死的早,儿子也不孝,和姘头一起同吃同住在阴暗潮湿的老宅里,租住的。年过七旬的陈良友早年靠买卖些老普残的物件挣过些小钱,尝到了小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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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幸福的日子太短暂!往后面的几年里,收藏路上苦难和不幸就像无边黑夜笼罩着他,“冤大头”逐渐成了他的代名词,套用县里面圈内人的话说:老陈是茅坑,是垃圾收藏专业户。
故事得从一次下乡收货说起。年夏季的某天,朋友草莽约我,说是下乡收货没交通工具,问我去不去铲地皮。巧了!我正有此意,两人一合计就搭伙去了。
从北往南,乡下有货的地都扫荡了一遍,最后一站选在陈良友那。初见陈良友,是在他租住的老屋里头,良友的居住环境着实给我带来了深刻印象:从外往里走几步,不仅温差明显,而且还有一股子霉味扑面而来,难受!(╯﹏╰)。虽是大白天,但陈良友的屋子里头很暗,钨丝灯一开,则明朗了许多,只见不到30平的小屋子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老物件,真假掺半、多而杂乱,一眼扫去多是些明清老屋构件、民窑瓷器、客家民俗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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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陈,又收到宝啦?看样子你要发大财,哈哈!”草莽打趣道。我们这凡是去别人家看货、收货,基本上一打照面,就要吹捧对方几句,说些好听的。
“哎,哪比得上你们这些后生人活气,我都是老家伙了”(这个“了”字,要注意发音,老陈念的是“liao”第三声)。草莽一件件过着东西,但都是两个手指捏着,拍脏。“老陈,这件凤眼罐多少块钱?”“我高价来的,要5块钱!”(我们这行话1块钱等于元)“这么贵你也敢接,可以啊,大老板,4块卖不卖?”陈良友面露难色,回道:“都5块钱来的,4块怎么卖?”“我告诉你,你这东西4块都贵了,只有我开这个价,你卖别人试试?给你加5毛,4块5,别磨叽了!”陈良友和草莽讨价还价,最终还是拿下了。
“这把刀真屌!哪里收的?”我从旮旯里翻出了一把带鞘的“清代朴刀”。我好奇的这么一问,把陈良友和草莽的目光吸引了过来。“后生人,有眼光,这是好东西”。
朴刀分量十足,整体看来有老气,顺势抽刀出鞘,刃现锋芒(其实我不懂杂件,只玩钱,但很东西是可以触类旁通的,比如说看新老,玩了钱币看其它的物件,大概看个三四成不是问题)。
“哎呦,老陈,不错啊,哪里收的宝?”
一听草莽问来路,陈良友洋洋得意,貌似这刀来头不小。“刀是别人在仰湖山里头落梢(砍柴)捡来的,仰湖在清代的时候山里有土匪,官府派人去围剿,估计是当兵的把刀掉那了”。
听完老陈一席神论后,我不禁入戏了,顺口回了一句:“这还是剿匪用过的刀,杀过人不?”
“嘿嘿,有没有杀过人不清楚,但铁定杀过猪”草莽莫名其妙的应了一句。
“老陈,你这刀要多少钱?”“这刀完整,品相又好,我从仰湖老表那买来,没是不卖的”。
这把刀我终究没买,我不玩这,但看见稀罕没见过的东西,喜欢问价。谈妥凤眼罐价钱后,草莽拉着我走了…
回县城的路上,草莽对我说,老陈根本不懂这行,他的漏很好捡,比如说这凤眼罐,到代乾隆,不是嘉道的东西,真实价格在到,遇见喜欢的应该也不是问题。
回到县城后,茶水一泡、龙门阵一摆,草莽开了话匣子:“还好你没买那把刀,那刀是我块钱卖给老顾的,就是个大新货!老顾真是高手,大新货都从陈良友那挣了0块,还请托编了个故事给老陈,不佩服不行!”
“哦,这么神奇?”这把刀的新老,我当时确没看懂,新货看成老货了,很多这样的例子告诉我,不懂的东西最好别碰!
在和草莽后续的扯谈中,我渐渐发觉,或许这对陈良友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在交谈中,我还得知有这么一个人物,具体名字我忘记了,只记了个姓氏,且称呼他为钟老板。钟老板是个神人,能把一件破烂卖给陈良友,并从他那挣到倍的利润,这是老顾和钟长友之辈难以匹敌的,钟老板也因此给陈良友带来了“垃圾收藏专业户”这个荣誉称号。是何手段令年过七旬的老头深陷茅坑不能自拔?
草莽告诉我,陈良友除收藏之外,还有一大爱好,那便是嗜酒!即使陈良友手头不紧,每隔一段时间,钟老板也会拽上他,到乡下的馆子饮上两杯土烧,酒一下肚,老陈便糊涂了,钟老板便乘机给他推销些垃圾。
仔细一想,为啥老陈会上当,无非是钟老板打了感情牌!老陈虽有一子,但有子不孝,平日里除了姘头,几乎没有人搭理他。当有人请他吃饭,会和他交往,在陈良友眼里,这是看得起他,应该把对方当朋友,信任他。
一旦取得了“信任”,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呢?更何况陈良友根本不懂这行。如果老陈信你,你说这东西是宝,他就认为这东西是宝,哪怕这玩意是狗屎。这感情牌的当我也上过,哎,不好意思提了。
套用草莽那句话:要有正能量,收藏才能延续下去,一刀把人宰死,做个卵!
小编有话要说
期待大家踊跃投稿,欢迎喜闻乐见的江湖传闻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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