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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如何走来。
文
小0
来源
知网文献、汕头日报
今年是汕头市政厅成立周年。年5月3日，广东省政府核准《汕头市暂行条例》，标志着汕头埠正式脱离澄海县，成为“隶属省政府不入县行政范围”的汕头市；汕头市政厅也成为广东乃至中国第二个市政厅。从非正式的商埠到成建制的城市，折射出的不仅是政治地位的提高，更是城市治理理念与手段的现代化。
标题中旧字体“汕頭”的所指，正是以小公园街道为核心的汕头老城区，包含小公园、大华、光华、礐石等地的部分或全域，以及位于海湾口的妈屿岛。这些地方在汕头成立市政厅之时就已囊括其中，贯彻了近代汕头的历史，是汕头的政治中心与城市发展的起点。
汕头市的建立与建设，为我们留下了深厚的经济基础和文化遗产。但站在历史的节点回望，如今的汕头早已不复百年前的辉煌，遑论那片曾经沉寂十余年的街区。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我们无力改变历史，能做的只有把握现有的一切，让它重现昨日的光彩。
当然，遗产并不只是先人留给我们的所有东西，而是我们能留给后人的有价值的时代代表。为了知道什么是留得下来的，为了知道什么是“正确的路子”，来谈一谈吧。
汕头地处粤闽交界，位于三江入海口，港口条件优越。潮州地区经济作物市场广阔，海外华侨众多，在国际航运贸易中也日渐突出。开埠前的汕头已初具商埠雏形，被恩格斯评价为“远东唯一有点重要作用的港口”。年，清政府签下《天津条约》，原约定开潮州城，后因居民抵制与海运不便改开汕头埠。年，潮海关在妈屿上建立，英国在礐石设领馆，标志着汕头埠正式对外开放。
开埠后，汕头经济快速发展，国际航运发达，成为重要的商业城市。辛亥革命后，各革命机关设在最早光复的汕头，汕头又因此成为粤东政治中心。在政经地位提高与西方政治思想传入的背景下，受广州建立市政厅的影响，汕头仿照《广州市暂行条例》编制了《汕头市暂行条例》，成立了汕头市政厅。与之配套的，是民选和指派相结合的参事会等机构。
首任市政厅厅长王雨若将广州视为中国市政的标杆，《汕头市暂行条例》渗透着广州模式的现代市政理念。时任广州市长孙科对汕头也寄望甚高，“窃惟汕头一埠为西南交通孔道，又为我粤富庶之区。商业蒸蒸日进不已，得我公镇其间刷新一切，行见政声丕著，开文明市之先河……”，认为汕头市政厅是广州市先进经验的推广。得益于自身的制度建设与外部的相对稳定，建市后的汕头乘势而上，成为全国第三大港口与第七大商业城市。
经市区测量委员会测定，汕头市辖区总面积91km2（大圈），除礐石山外与今日中心城区大致相当。然而，受生产力限制，实际管理区域局限于1-7区（小圈），其中1-5区约为今汕樟路以西、金砂路以南的城区，第6区是礐石，第7区为水上区。
汕头市辖区与实际管理城区大致范围
（根据《汕头市志》所绘）
或许很多人不知道，汕头是中国最早制定并实施城市规划的城市之一。
开埠之后，汕头人口激增，年达8万，是十年前的两倍有余；而与此相对，无力住在市中心的平民只能栖居在“颓篷败瓦，覆压数里……无沟渠以宣洩，无粮水以饮用”的环境中。由于缺乏规划，整座城市“水陆不联络，街道太湫溢，人口之密集，水道之淤塞，建筑之危险，种种不和，求之世界各都市，殆无此恶劣。倘仍前放任，或取消政策，则其生也自然而生，而其灭也亦自然而灭……不过时间之久暂问题而已。”可见，对汕头进行根本的改造已经刻不容缓。
的南澳大地震和年的海风潮重创了汕头市区，既强化了城市管理者妥善规划这个新城市的意愿，客观上也扫除了城市改造的一些阻碍。《汕头市政之工务计划》于年编制并提交省政府，后因政局动荡被搁置，在年重新提交并审批通过。该计划是我国近代最早由国人所做的城市规划，率先提出了“花园城市”、“城市分区”等概念，注重地下管网建设，将公共空间营造纳入考虑，依据既有形态改造路网、划分道路等级。这份规划也是民国时期少数得以贯彻实施的城市规划，在沦陷前一年的年基本实现。
提到小公园街区，以中山纪念亭为中心的放射-环状路网不得不提。开埠之后，道路自发地从妈宫放射到港口，连接汕头埠最重要的两个人流聚集地。由于汕头是一个新兴的商埠，滨海用地紧缺，因此商业群体不断自发地填海，每一次填海就带来放射道路的外延与环线的增加。路网虽初步成型，但由于缺乏管理，商铺无节制地占用道路，剩下的空地凌乱错杂，造成交通严重堵塞。建市之后，市政厅工务局局长决定清拆建筑与扩建道路。城市规划中，规划者们顺应既有路网，采用放射、环状、格子相结合的路网，依据规划拆迁拓建安平、居平等一批道路，在放射路网中心建设街心公园——即所谓“小公园”，沿街建设骑楼商业建筑，奠定了开埠区如今的街区形态。
城市并非只有光鲜的一面。由于人口大量涌入，移民恶劣的居住条件已经成为不可忽视的问题。时任市长萧冠英决定仿效西方的新村设想，将火车站边的厦岭建设成平民住宅，并亲自拟定《筹办汕头市平民新村意见书》。新建的居民楼以美观卫生为首要目标，并配套学校、市场、公所等设施。为了容纳更多人口，政府还将原本为行政区域的华坞划为扩建范围。该计划并非只是建筑规划层面的改善居住环境，还意图通过平民新村的建设打破传统的宗族社会，进而实现平民自治，在政治思想层面提高公民素养。
在近代城市，随着专制权威衰落，原先专属于贵族的园林逐渐向平民敞开门户。“公园”除了改善环境外，更多地被赋予了政治意义，象征着城市的民主程度。
汕头埠缺乏古代社会的园林遗存，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又挤满了商业建筑。缺乏供市民游览的公共绿地，被认为是“一大遗憾”“全市之羞”。20年代起，汕头开始有意识地辟建公园，其中有三个公园有着重要地位。由于岭南地区民强官弱的风气，加之汕头短暂的开埠历史，商人群体在城市形态塑造影响颇深，三个公园的发展都渗透着其影响。
汕头最早对公众开放的园林是第一公园，又称“旧公园”，于年由道台行署空地开辟而成。由于所有权归私人，地块后被拍卖开发房地产。如今中山纪念亭以北的旧公园前路等道路名称，是这个公园仅有的遗迹。
现在的“小公园”得名之时是放射路网中心的街心花园，在百年不到的时间里几次重建。由于地理位置优越，小公园附近商贸发达。以南生公司李柏恒为首的各个商户，为阻止财力雄厚的大新公司在此设点加剧竞争，在绥靖公署秘书帮助下，向当局申报建设“中山纪念亭”并即获批准。大新公司发现小公园在建纪念亭，设点计划只好作罢。大敌撤退，建亭资金又不足，工程一度搁置。为应对舆论，李老板等只好用认捐广告石椅、摊送募款戏票等手法继续筹资兴建，最终于年底建成中山纪念亭。
真正保存至今的第一个公园，仍非中山公园莫属。中山公园在规划中原名中央公园，设在月眉坞，后因“总理去世”，入汕东征的周恩来倡议将待建的公园更名中山公园。公园不仅名字与纽约中央公园相同，其选址导向也如出一辙。建设在城郊不仅地价低廉，可以利用自然的生态环境，更有利于美化原本恶劣的人居环境，促进新城区的开发。为了保障公园修建与保养的经费，市政厅除了财政拨款外，更通过彩票等途径积极筹措资金。公园结合华洋建筑风格，中山像、博物馆、动物园等设施在无形中对游园的市民进行政治教化；操场、泳场、公厕等设施则提升了市民的身体素质与卫生意识。公园得到了群众的热烈欢迎，年8月开园时，人口14万不到的汕头市，“每天入场观览之市民数愈三万”；年，数千学生在中山公园召开集会，纪念“五卅惨案”。可见公园对于公民素质的提升有极大作用。
相比于中山公园，汕头市政厅大楼的建设则显得并不顺风顺水，在市政厅建立八年后才最终落成。市政厅成立伊始，就提出建造市政办公大楼的动议，听取商界各翘楚的意见，由于缺乏财政基础，市政厅必须征得出资者的认同。建造市政厅办公大楼，是众望所归；问题出在选址上。风景优美、毗邻多国领馆的礐石；商业发达的西南地带；地处市郊、地价较低的崎碌；风水更好的东北地带，各方人士为此争执不休。年，汕头市长许锡清召集商界翘楚，最终确定选址僻静的崎碌。年底大楼落成，被民间称为“斋缸”，即花瓶。改革开放之后老市政厅被拆除，新建政府高楼。
市政厅及其图纸逃过了抗战的战火，却没逃过历史的大潮。不知还有没有可能像当年重修中山纪念亭一样，让市民再次看见这尊花瓶的精致呢。
由于特殊的时代背景，外国势力深刻地影响了汕头城市形态的塑造。
为了践行信条，传播福音，基督教会在汕头建设教堂的同时，也积极操办医疗教育事业。这些设施多集中在外马路上，教堂有锡安堂、若瑟堂、恩典堂；医院、医院；学校有聿怀中学、新民小学。这些设施是西方，尤其是基督教团体意识形态传播的载体，同时也显著提高了汕头埠的教育医疗水平，使基督教在汕头与民间信仰分庭抗礼。
“从前他们手里有圣经，现在他们手里有黄金。”《汕头话口语语法基础教程》的作者，美北浸礼会传教士耶士摩在汕头传教的同时，也借机在汕敛财。他在与官方民间的周旋中开创了土地开发的新方式——借他人名义购置土地，最终却能以自己的名义拥有土地。在汕头不断向海争地的过程中，耶士摩的土地以扇形的方式拓展到原先数十倍之多，占到整个汕头埠商业中心的三分之一。教堂周围剩余的土地被其据为私产，发展自己的地产事业，深刻地影响了汕头的空间形态。
汕头是近代少有的没有租界的商埠，作为替代的是十余国领事机构，其中多数有设置领事馆，但如今只有英日两国领事馆存留，且都用作政府办事机构。这些领事机构除了保障侨民权益，也借此渗透汕头乃至粤东的政治经济，如设置在妈屿、后迁至礐石的潮海关就由英国把持。
今年是中国共产党建党一百周年，同岁的汕头市和中国共产党在近代史上缘分颇深。作为重要商业城市的汕头早早卷入世界资本主义市场，形成了一定规模的工人阶级。年，东征军入潮，周恩来寓居汕头。年，"八一"南昌起义军在周恩来等的领导下，挥师潮汕，在汕头成立了革命委员会，却因寡不敌众于30日撤离潮汕，留下"潮汕七日红"的故事。年10月24日，中共地下党员陆山海用自制的相机拍摄的汕头第一面五星红旗在小公园亭升起的照片。而这个月，电影《暴风》即将在汕头开拍。这部电影取材自上世纪30年代，由上海—香港—汕头—大埔—青溪—永定，进入江西中央苏区的红色秘密交通线。我们期待它讲好党百年以来的曲折发展，也期待它展现这座岭东商都百年里的兴衰沉浮。
今天，借着汕头市政厅建立一百周年的契机，城视君为大家梳理了汕头老城区在近代史中的变迁。回顾历史并非抱残守缺，只有知道我们从何而来，才能知道要往何处去。
我们的老汕头为何一度颓败，又要如何绽放新活力呢，下期，不久后见。
[1]郑莉.近代汕头城市建设发展史研究[D].华南理工大学,.
[2]欧阳琳浩.近代汕头埠空间形态的塑造[J].中国历史地理论丛,,3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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